刘项在出租屋自拍了一张照片,出于想看看港漂们都怎么住,刘项开始了他的“一桌一椅”拍摄计划。
7月27日,罗锣乘上港铁东铁线,列车上依然人头攒动。地铁上挤满了人,除了粤语外,还有各种内地口音,粉岭、太和、大埔墟、沙田、大围——虽然对香港不算熟悉,但这些站罗锣已经去过好多次了。
这是今年9月即将入读香港浸会大学电影学硕士的罗锣,自1月拿到录取通知书后,第三次打飞的来港。
她三次来港的目的,都只有一个——租房。第一次来港是看房,第二次来是交订金签合同,这一次是置办家具。
由于近年来申请港校的硕士越来越多,学校宿舍也出现了"僧多粥少"的现象,学校不再为硕士生提供校内宿舍。
因此,港校附近的租房变得异常紧俏。由于香港中文大学、香港城市大学、香港浸会大学均坐落在港铁东铁线沿线,此区域也成为了香港租房价格上涨最快的区域。
据香港中原地产统计的数据:近三年间,东铁线沿线较热门的小区同一单位的租金上涨约40%,这使得内地生赴港读书的成本骤然增高。
拿到录取通知书后不久,内地生们就开始在聚集了大量即将赴港学生的论坛寻找租房信息。这些租房信息大多由现任租客发布,当然,他们也大多是内地赴港读书的学生。
发布租房信息为他们带来的好处是,可以把用了一年的家具、电器转卖给新租客,更重要的是,香港租房合约一签一年,实际读书却只有9至10个月,将闲置的两个月转租出去,可以挽回一些经济损失。
来自黑龙江的小星选择在论坛上找房,看了一圈后,她选定了一套东铁线大围站金禧花园的电梯房。一年前,上一任租客以9千港币租了这套两室一厅的房子,一年后,房东以13000港币的价格把房子租给了小星。
这还是房东不需要支付给中介佣金的价格,“房东说,这套房子在中介手里可以租到14000港币”,这个价格显然超出了小星的预期。小星选择了与人合租,为了尽量减轻父母的负担,这套面积近27平米的房子里,硬是要住下三个人,每个房间的面积约为4平米,一张单人床就占去了房间的一半面积,在房间里转个身都难。即便这样,小星仍然抱怨说:“一年下来的房租费肯定超过在港生活费,都赶上学费了。”
罗锣则没有那么幸运,在论坛上逛了两个月后,她还是选择请中介帮忙找房。“在论坛上只看图片,不看实体真的不敢定房子,有些学长学姐还要高价卖家具。”
5月初,罗锣第一次到香港找房,“当时很多人说7月份开始房租会涨价,所以就早点过来了。来了只能住宾馆,加上来回机票钱,看了一趟房子花了好几千。” 那一次,罗锣在香港待了3天,看了十多套房子,“开始看房的时候根本不敢相信,房间怎么可以小成这样,房间比内地普通房子的厕所还要小,四平米大,一张单人床放下后,桌子衣柜都放不下了。”
她最终决定在内地生聚居的沙田第一城租下了一套两室一厅,实用面积为30平方米,租金为1万港币。“第一天没有看中房子,第二天看到了一套稍微好一点的就定下了,第三天直接签了合同。” 由于之前没有过租房经验,加之对香港地形不熟悉,多数赴港读书的内地学生对租房一事均感棘手。
这样的租金,在寸土寸金的香港并不算高。金禧花园不远处的大围名城更贵。“我刚来的时候觉得这里的房子比较新,就租下了。”去年来港的徐曦与几个同学一起租下了大围名城一套四室一厅的房子,月租金26000港币,徐曦每月需要支付6500港币。“租约今年9月到期,我不打算租了。房东涨租金到3万港币了,我刚开始工作,月薪12000港币,如果继续住我要没钱吃饭了。”
这不只是徐曦的烦恼,也是许多毕业后留港工作的内地生的困境:初来港时,父母帮忙支付租金,四五千元的租金并没有给港漂们带来多大的困扰。可自己参加工作后,一万出头的工资却负担不了租金。徐曦说,他会搬去更便宜的坑口一带。那是偏居在香港最角落的一处住宅区,因位置偏远,交通极其不方便,价格比较便宜。
五六千元的房租能蜗居在一个4平米的房间。三四千元的单间租金则意味着,为了减低负担,还需要再招租一名“厅长”(住在客厅里),剩下的公共空间,只剩下窄窄的走廊。
"厅长"的房租自然会便宜一些,相对公共空间大,缺点也显而易见,私人空间小,容易被打扰。尽管如此,来港五年的李卓一直住在沙田一小区房的客厅里“我觉得厅里起码大,帘子一拉也不大会被打扰到,因为大家一回来就进了房间了嘛,最重要的当然是房租便宜,我这个厅才2500。”
相对于电梯房,还有一些人亲睐唐楼。唐楼,就是没有电梯的房子,楼下也没有保安,楼龄多在三十年以上(香港的电梯房大多建于上世纪80年代)。由于公摊面积较小,唐楼的内部空间相对比较大,而且价格便宜,但没有保安,安全问题是最大的隐患。唐楼成为了许多男生的选择。
当初来港时,小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唐楼屋。“房间大是我首先考虑的,电梯房太憋屈了,而且我是男生,安全问题也不大。唐楼价格便宜很多,这套房子8千,边上那幢电梯房同样大小,价格要1万3呢。”小吴一直为他的选择沾沾自喜。
除了唐楼外,还有一种最廉价的选择——村屋。顾名思义,都是一些建在村里面的村民自建房,大多两、三层高,每层大概有两个房间。这些房子大多沿袭着“租客找租客”的出租方式,房东一般不通过中介出租,大多是上一届学长学姐介绍给下一届熟识的学弟学妹,每个房间的价格在三千元以下。
村屋的缺点显而易见,交通极为不方便。来自江苏的章寮在中文大学附近的大埔尾村住了一年,他和室友以每月5500港币的价格租下了一套位于一楼的两室一厅。“这里距离最近的地铁站要走20分钟,走去学校要沿着泥土路。”他抱怨道:“真的太不方便了,我从这儿到学校要走山路,有一次碰到过松鼠,听说更恐怖的是有人碰到过野猪,女生放学根本不敢一个人回家。”
“我想读完书马上回到内地去,亲戚听说我在香港,总是羡慕我身在‘购物天堂’,谁知道我每天踏着泥路上学。”章寮说。
当然,还有更多人,并不在意这些,仍想在毕业后留港闯一闯。
去年夏天,毕业于香港浸会大学的资深港漂刘项曾通过社交网站发布了一组照片,引起热议。这组照片拍摄手法只有一个:从房间的顶部拍下整个房间。
这组照片的构思是这样来的,刘项某天在出租屋自拍了一张照片,身高1米85的他与只能摆下一张床和一张书桌的房间放在一个画面里,居然毫无违和感,彼此都很适应。
纯属出于想看看港漂们都怎么住,刘项开始了他的“一桌一椅”拍摄计划。
那时,刘项才知道,内地媒体早就给生活在狭小出租屋里的人,安上了一个名字,叫“蚁族”。
不同于北漂蚁族、上海蚁族,港漂蚁族拥有高学历,出入高级写字楼,下班后窝进只能躺下睡觉的房间寻找希望。
一个月后,照片在网络上红了起来,房间的拥堵、局促使得人们难以相信这是拥有高学历港漂的真实生活状况。(港台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