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上旬,中华人民共和国铁道部被人大撤销。就在这时,内地网络惊现一段神秘段子“1911年,清政府罢免铁 路总局局长梁士诒,由盛宣怀接任;同年辛亥革命爆发,盛宣怀成清廷末任铁道部长。2011年,铁道部长刘志军被罢免,由盛光祖接任;2013年,铁道部併 入交通部,盛光祖成为共和国末任铁道部长,盛光祖是盛宣怀的曾孙。整好一百年轮回。”一时间,“百年前盛宣怀,百年后盛光祖”的历史宿命论甚嚣尘上。盛光 祖到底是不是红顶商人、晚清邮传大臣盛宣怀的曾孙,尚且不知,但是考察他们人生轨迹却有惊人的相似。
同省人出生地百里之内
盛光祖是盛宣怀的曾孙的传闻并不是空穴来风,他们同为盛姓,而且细究他们的出生之地也颇耐人寻味。盛宣怀出生在江苏常州府武进县龙溪,即今江苏省常州市,而百年后的盛光祖出生在江苏江宁,即现在的江苏南京市江宁区,两地相距不过百里。
盛宣怀祖上世代为官,其父盛康就曾先后任湖北、浙江的道员,并与洋务大臣李鸿章私交甚深,这对盛宣怀以后的仕途发展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按照这 个家族的传统,盛宣怀应该通过科举考取功名,取道仕途。但是他自22岁童子试之后就屡试不第,三次落第之后,盛宣怀不得不放弃科举之路。
同为盛姓,盛光祖家世为人所知的却很少。据官方公开的简历显示,盛光祖与共和国同龄,于1949年4月出生,是江苏江宁人,1968年,年方 19的他开始参加工作,学历为“大学普通班”。所谓的“大学普通班学历”是指1970至1976年入学的高等院校毕业生,即“工农兵学员”。据此不难猜测 到,盛光祖应该是参加工作后,受到组织青睐,被推薦进入大学学习。
仕途皆起自贵人赏识
虽然相隔百年,两人的所处时代背景差异甚大,但盛光祖与盛宣怀仕途起步的经历却大致相同。1870年,盛宣怀在李鸿章幕僚杨宗濂的推薦下,投在 李鸿章麾下。时值陕西回民起义,盛宣怀便任行营内文案兼充营务处会办,主要是负责军营行政,随李鸿章率军前往陕西征剿起义军。由于盛父的缘故,更由于盛宣 怀的“经世致用”思想符合李鸿章洋务强国的宏图,且盛宣怀的务实和精干也符合他的用人要求。盛宣怀从此得到李的器重,第二年便升到相当于知府的官职。
作为洋务派领袖,李鸿章当时正在酝酿创办一批企业,却缺少精明实干的人才。1872年,盛宣怀建议李鸿章以建造商船来赚取建造兵舰的费用,被李 採纳,随后便委任盛宣怀办理中国第一家轮船航运企业——轮船招商局,并让盛宣怀参与起草轮船招商局章程。盛宣怀起草的章程思路前瞻,条理清晰,见解独到, 深受李鸿章的赏识。于是在1873年轮船招商局正式营业时,盛宣怀被委任为会办(副总经理),一时间“招商局船隻林立,怡和、太古企图独霸江上航运的气势 被压下去”,他也正式成为清末洋务运动的核心人物之一,开始其毁誉参半的为官生涯。
而比盛宣怀晚生105年的盛光祖,也是因为工作务实而被上级领导提拔的。1969年大学毕业后,盛光祖被分配到了南京铁路分局工务段,一直担任 副段长。在1980年的一次抗洪抢险中,他光着腿和工人们一起下水抢修铁路,恰逢上海铁路局领导到现场视察,对盛光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加之他待人接物实 际干练的形象,不久,盛光祖便被提拔为南京铁路分局副书记;半年不到,又被提拔为上海铁路局人事处处长;又过了不到一年,在1983到1984年期间,盛 光祖回到南京铁路分局担任书记,此后又成为局长兼书记,管辖着南京铁路分局4万多职工,可谓是官运亨通,与当年的盛宣怀一样,一时风采无人能及。
惊人相似的官场际遇
铁路可以说是盛宣怀和盛光祖的人生标籤,在执掌中国铁路王国的权杖前两人的宦海际遇也有诸多的相似之处。成为洋务运动的核心人物后, 盛宣怀在晚晴的官僚体系中的上升势头不可谓不快。1879年署天津河间兵备道,1884年署天津海关道,1886年任山东登莱青兵备道兼烟台东海关监 督,1892年调任天津海关道兼海关监督。1896年后更是扶摇直上,历任太常寺少卿、大理寺少卿、办理商务税事大臣、工部左侍郎、邮传部右侍郎。
而盛光祖的履历虽比不上盛宣怀的光鲜,但是也一直被委以重任。1994年11月,时任铁道部部长的韩杼滨把两个地方铁路局负责人一起调进北京, 一个是刘志军,一个是盛光祖。渖阳铁路局局长刘志军进京后担任铁道部总调度长,统管全国的列车调度,济南铁路局局长盛光祖则任铁道部总经济师。二人当时皆 位列铁道部党组成员,但风格显然不同,刘做人做事风格高调,敢想敢干,而盛做人做事皆谨慎。
1996年盛光祖任铁道部政治部主任、直属机关党委书记(副部长级);1999年任铁道部副部长。2000年被调任海关总署副署长,时值厦门远 华走私案和湛江特大走私案浮出水面,海关系统出现大范围的人事调整。盛光祖被委以分管打击走私的重任,高压之下,盛光祖在一次接受媒体採访时说,“要构築 打击走私的钢铁长城”。功夫不负有心人,2008年,盛光祖得以扶正,出任属正部长级别的海关总署署长、党组书记,巧合的是116年前,盛宣怀也是当时清 廷的海关监督。
百年循环同是末任部长
1896年可谓是盛宣怀最光辉的一年,这一年他在上海开办了中国通商银行,创办了南洋公学;又接办了湖北汉阳铁厂,两年后开办萍乡煤矿,并在 1908年将它与汉阳铁厂、大冶铁矿和萍乡煤矿合併成立中国第一家钢铁煤联合企业——汉冶萍煤铁厂矿公司。更重要的是,从1896年起,盛宣怀受清政府委 任开始督办中国铁路总公司。
从1896年到1906年,盛宣怀共修铁路2100多公里,超过民国成立至民国二十年所修铁路总长。1908年盛宣怀进入中央政权,成为邮传部侍郎。1911年1月,在袁世凯失势之后,盛宣怀被封为邮传部大臣,是4名汉族内阁成员之一,官场势力达到顶峰。
可惜,新官上任的盛宣怀不惜“与民争利”,推动清廷将各省集股商办的铁路干线收为国有;以前批准兴办的,也一律取消。如此强硬政策随后引发了 “四川保路运动”,清廷为镇压保路运动,将驻紮在武汉的清军抽调到四川,让革命党人抓住机会夺取了武汉三镇,歪打正着地触翻了辛亥革命取得成功的第一块骨 牌。1911年10月26日盛宣怀被革职,永不再用,受到各方谴责的末任部长只能黯然逃亡日本。
历史往往有着惊人的巧合,2011年2月,前任铁道部长因严重违纪落马,盛光祖临危受命,从海关总署署长任上回归铁道部,任铁道部部长。盛光祖 成为铁道部部长后都是忙着“救火”,温州动车事故、铁路系统高官贪腐案、春运购票难等负面事件令这位盛部长寝食难安,铁道部的劣迹受到广泛指摘。到了 2013年3月,全国人大通过的国务院机构改革方案,铁道部将不再保留,成立新的国家铁路局和中国铁路总公司来行使有关职能,盛光祖成为了最后一任铁道部 部长。2013年3月14日,铁道部正式撤牌,盛光祖迎着民众对铁路改革的期望和怀疑,走向他的新岗位——中国铁路总公司总经理兼党委书记。
而这个国企老总的身份与百年前的盛宣怀亦官亦商的红顶商人身份又极为相似,百年前盛宣怀正是以中国铁路总公司督办的身份开始了中国铁路的修建。这种历史巧合彷彿就如魔咒般在两位盛姓部长的身上上演。
盛宣怀“正宗”后人
上个世纪40年代出生的盛承洪,是盛宣怀的曾孙,但他从未在家族裏听人说起过曾祖父的事迹,直到中学时跟随父亲到日本,他才在父亲与叔父的交谈中听到得知,自己的曾祖父是盛宣怀。100年前的“保路运动”,正是他的家族避谈盛宣怀的重要原因。
长孙东渡日本创业
盛承洪的父亲盛毓邮是盛氏家族的长房长孙,他在英国曼彻斯特大学毕业后回国后经营进出口贸易,中年时期到香港、新加坡做生意,当中学教师赚钱养家,随后来到东京,为已在此立足的亲弟弟盛毓度打理洋人客户,后来自己亲自创业。
盛承洪的叔叔盛毓度在1950年代东渡日本,就读于日本最负盛名的中学成城学院和京东大学。丧失所有财产的他,仅将自己的创意告知给爷爷昔日结 交过的友人后代,结果投资他的企业有八幡制铁、日本矿业、三井银行、三菱商事、和大泽商会等,共计7亿5千万日元,建成当时东京最为高档的中国宫殿式高级 饭店——留园饭店。而这些日本名人之所以願意投资给盛毓度,最大原因还是他的祖父盛宣怀。
新日本制铁的斋藤英思郎说,“盛宣怀是我们新日铁铁砂矿中的钻石。”新日铁的前身正是八幡制铁,而八幡制铁创立初期的全部矿石、生铁供应,幾乎都取自盛宣怀开办的汉冶萍公司。
无论八幡制铁当初提出在大冶山自挖,还是武昌起义刚起时,提出铁矿石降低一半的要求,都被盛宣怀断然拒绝。在盛承洪看来,日本人佩服的,不是他曾祖父与日本人的合作,而是他对国家的忠诚。
曾孙是中日建交纽带
盛宣怀在日本养病期间,冒着哮喘的折磨,悉心考察日本明治维新的成果,写下了3万字的日记。 创业成功的盛毓度,也写过《对日本的忠告》、《新汉民族到大和民族》等著作。1975年,周恩来总理指示,邀请盛毓度全家回国参观、探亲。
盛宣怀恐怕想不到自己的曾孙日后会成为两个邻国交往的纽带,更不曾想到到了1980年代,中国从日本引进生产线,以扩大改革开放成果,100年前洋务运动未竟之功,100年后被改革开放所继续。